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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春潮带雨晚来急”，春天的雨，说下就下起来了。我紧蹬着自行车，风“嗖嗖”地从耳旁掠过，雨好像追着我一般在头上飘飘洒洒。好不容易到了住处，雨也在此时下起了更大的阵势。我拾掇好被雨淋的“惨状”，泡上一杯香茗，搬来一把木椅，坐在窗前静心听着雨的声音。

夜幕低垂，天空墨一样黑，借着窗前透出的灯光，我才看清细细密密的雨丝织就的雨帘在窗外悬挂。雨帘犹如一道屏障，隔断了我与远方对视的目光。屋外静谧而安详，只有临街马路上的汽车轰鸣声和喇叭声刺破雨幕传了过来，倏尔又消失了。淅淅沥沥下着的雨，成了雨夜的主旋律，难怪有人会为此发出感叹：“东风吹不断，疏响入潇潇。”

毕竟是春雨，不如夏雨来势凶猛，也不像冬雪那样飘逸。春雨婉约而轻盈，借着风的力量，敲打在窗户上极尽温柔，声响细微、节奏明快，仿若被情所困又急于与情郎相见的少女敲门声，又似少女忐忑的砰砰心跳声，羞涩中透出急迫的思念。清人杜文澜于春夜听雨时便听出了两情相悦、极为思念的情愫，有词叹曰：“小楼灯倦，愁听檐声溅。隔巷桃花红太贱，瘦尽东风谁怨。钿车空订归期，锦鸳暗湿香泥。明日疏帘休卷，春寒燕子来稀。”

春雨飘落在屋面上，屋面发出窸窸窣窣的悦耳乐声；春雨飘落在树叶上，树叶发出“沙沙、沙沙”的回响；春雨飘落在大地上，大地报以轻轻的呢喃……在春雨声中，我仿佛听到草根钻出地面“刺刺”的破土声，仿佛听到“润物到枯条”的抽枝报叶声，仿佛听到万朵花苞“嘭嘭”的绽放声。于是，在我的眼前幻化出一个壮美的春天：春意盎然，万物生机蓬勃，绿草如茵，树木翠绿，各种花儿次第绽放，姹紫嫣红。我捧着书本，引领着一群脸上绽放着如春天般温暖笑意的孩子，徜徉在“春色满园关不住”的春天里，讲述着一堂关于“春天生命力”的室外课。

一向忧国忧民的杜甫看到淅沥而下的春雨，感受到民间劳苦大众的渴望，因而对着春雨大为赞赏：“好雨知时节，当春乃发生。随风潜入夜，润物细无声。”并憧憬着“晓看红湿处，花重锦官城”，给世人带来一个美好的春天。就连平素不闻世事、不问人间疾苦的宋人杨公远，也在夜听春雨后感慨良多：“小楼炙烛新未眠，好雨知时听不厌。风急斜敲窗上纸，檐高微洒楯边帘。花应憔悴啼丹脸，麦定惺惚磔翠髯。添得明朝诗兴好，池塘草长水渐渐。”

春雨催生万物，给人间播种希望。春雨脚步急迫，也容易让人错过春光。元代诗人黄镇成在春夜听雨时就有深切感受：“孤客曾听夜雨眠，一生江海已华颠。吟怀不与春风隔，漫忆檐声五十年。”黄镇成满腹经纶却仕途不通、壮志难酬，一生颠沛流离、郁郁寡欢，所以他的字里行间透出沧桑的况味，感叹人生易老、时光不再，消极而悲怆。

时已初夏，遥想春雨，可以听到不一样的心绪，也可以听出不一样的人生。

（作者单位系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教育体育局）

《中国教师报》2023年05月31日第16版

作者：程 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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